別看餘清樂拜了大師當師傅，他骨子裏對肉食的偏愛可是一點都不少的。沙蠍被烤出來的油香味非常濃郁，勾得餘清樂那叫一個直流口水。

本想腆著臉湊上去跟熟人蹭一點，無奈畢蕭手裏也不是很多，裴沛和陸翩翩手裏有，可他們跟自己一點交情都沒有。反覆思索了一會兒，餘清樂終於沮喪地發現，自己根本沒有機會要到吃的，於是郁悶得一個人蹲在地上畫圈圈，連趕路的興趣都沒有了。

“你在幹什麽呢？趕緊跟上來啊！”蔣戰在前面催促道。

“才不要呢……”餘清樂扁著嘴回答。

“……”

蔣戰跟他一個隊，自然不能把人撇下。幾次勸說無果之後，他一臉黑線地走過去，強行拎著餘清樂的領子把人拎起來，拖著就走。餘清樂跟死魚一樣攤開四肢被他一路拖著，沿途揚起一片灰塵，惹得其他人怒目而視，尤其是吃得正歡的裴沛，瞪得眼珠子都快出來了。

餘清樂已然進入疑似靈魂出竅的狀態，對外界沒有一絲反應。最後，因為擔心鍋被揚塵弄臟，裴沛只得一臉不情願地扯下了一條蠍子腿分給餘清樂，然後看著大快朵頤的他肉疼得咬牙切齒，即使畢嫻多分給他一些沙棘果都不能讓他高興起來。

如果不是餘清樂後來貢獻出了幾瓶十分少見的調料，估計會被裴沛瞪得脫層皮。

畢蕭作為隊長，永遠是最冷靜的一個。見其他幾個人一路吃得頭也不擡，推著鍋的裴沛甚至因為沈迷吃食，一度走神到差點跟一棵巨大的仙人掌來一個熱烈擁抱的地步，他頓時覺得有點心塞：這裏是虛無海，是危險的地方好吧？你們這是來郊游的嗎？

鮫人們也是這麽想的，鄙視的表情更是明明白白地表現了出來，絲毫不加掩飾。

四周黃沙滾滾，一行人緩緩而行，手上還舉著沙蠍吃個不停，除了蔣戰。蔣戰不愧是秦廣王的後代，完全沒有辜負行走的冰山的稱號，面對美食依然十分冷靜，連餘清樂友情分給他的半條沙蠍腿都被他直接拒絕了。

沒有了餘清樂的招惹，蔣戰很快恢覆了本性，冰山臉逐漸形成。別看他表情有點靦腆，話也不是很多，人卻是很敬業的，一路上除了畢蕭之外，只有他始終都在查看路況，就連裴沛差點扶不住鍋撞到仙人掌上，也是他及時出手把人拽回來的。

不過令蔣戰十分無語的是，裴沛就算差點被仙人掌懟到臉上，也堅持握著手裏的沙蠍不撒手，失去平衡的第一反應不是雙手撐地，而是先把鍋撒開防止帶倒，之後把手高高舉起，生怕美味的沙蠍沾上一點沙子。

最神奇的是，即使被蔣戰拎著在半空中轉了一圈，裴沛依然能保持住一副穩定的吃相，腳已經撲騰得失去了形象，手裏的食物卻是拿得十分穩當，上半身和下半身完全是兩個畫風。

“為點吃的不要命了？簡直不可理喻！”如果這是自家的弟弟，蔣戰非一巴掌糊上去，然後把人抓過來揍得屁股開花不可。

現在是分心享受的時候嗎？別看那棵仙人掌連靈智都沒開，身體素質卻是比下界的人好上無數倍好嗎？這要是毫無防備地撞上去，不，就算是有所準備地撞上去，也會變成馬蜂窩！

“民以食為天嘛，小戰戰你幹嘛那麽兇。”吃完了沙蠍腿的餘清樂舔了舔手指，不服氣地反駁了一句。

餘清樂最不喜歡的就是那些把口腹之欲當成洪水猛獸的人了，對他來說，不讓他吃東西跟要了他的命似的，這也是他連普通弟子身份都沒有混上的原因。

他是喜歡超度和修功德的感覺，可是要讓他控制食欲的話，呵呵，自學其實也挺好的。

“就是說嘛！”因為對美食的熱愛，原本已經打算不搭理餘清樂的裴沛瞬間跟他惺惺相惜起來，甚至為此重新打開耳竅，熱情地跟他討論起了關於美食的話題。

面對著妖獸潛伏的荒涼沙漠，兩人指點江山揮斥方遒，從沙棘果的釀酒方式討論到沙獸的去腥方法，偶爾還因為理念不同大吵一通。

莫非這就是修真界大廚之間的信念碰撞？

虛無海外圍區域的危險度不算太高，再加上有鮫人掠陣，兩個大廚簡直嗨到飛起。餘清樂是理論上的巨人，裴沛卻是顛勺小能人，兩人一邊吵架一邊拿沿路的妖獸做實驗，吃得一行人除了鮫人之外肚子溜圓，乾坤袋都堆滿了一個。

受到教訓的妖獸們漸漸學會了躲藏，只有傻大膽的妖獸還在前仆後繼。一行人一邊吃一邊前進，最後居然有驚無險地走出了外圍區域，花的時間比一般的仙人隊伍都少：因為妖獸都被嚇跑或者被吃掉了，沒有妖獸攔路耽擱時間，他們趕路的速度不可謂不快。

“你們居然吃了那麽多？”不同於餘清樂和蔣戰的淺嘗輒止，畢嫻等人可是實打實地吃掉了不少妖獸，這讓鮫人們感到非常震驚。

這裏的妖獸固然沒有被他們放在眼裏，可對於畢嫻等人來說，那些可都是實打實的龐然大物。雖然做成食物會讓一部分力量流失，入口之後也不是所有力量都能吸收，可仙界畢竟是仙界，一只妖獸的力量足以讓他們爆體了。然而，他們不僅吃了，吃了之後還依然活蹦亂跳的，這是不是有點不修真？

裴沛揉了揉圓滾滾的肚子，齜牙一笑：“以前跟曾爺爺出去吃過一趟，胃口撐大了。”現在，他們雖然沒能把所有的力量都吸收消化，身體的容納度卻是飆升了不少，幾乎可以與實力較差的凡仙比肩了。

“難怪……”時至今日，裴無素的戰鬥力已經鮮為人知了，怪廚的本事卻是流傳甚廣。據說，鮫人中就屬他們的分支飛升上來的小輩素質好，原因就在於他們碰到了裴無素之後，被他投餵了一頓經過特殊設計的大餐，從來最大限度地激發了體內的潛能，吸收的效率也大大增加。

走出外圍區域之後，出現在眾人眼前的依然是一片荒漠，不過此時的地面不再是之前那樣單調的沙海，而是間或夾雜著龜裂土地的沙地，上方還飄搖著幾棵隨時都可能咽氣的小草。

這裏的植被依然不多，僅有的幾棵還長得比較低矮，因為長得比較高的那些都被風暴折斷了。

“為什麽虛無海的環境這麽糟糕啊？”看著龜裂的土地，畢嫻忍不住掏出水袋灌了一口。就算能辟谷，看到這麽幹燥的環境還是忍不住覺得口渴啊。

裴沛見地面裂縫太大，顛得鍋蓋直響，火球都開始不穩定了，非常影響火候，就不情願地把鍋收了起來：“聽說以前這裏還不叫虛無海的時候，環境非常好，各種物產也十分豐富。只是後來，這裏被仙人開發過度，循環和食物鏈變得無可修覆，才變成了現在這幅糟糕的模樣。”

就算是現在，虛無海的資源依然不少，引得仙人不畏艱苦趨之若鶩。只是這裏的環境被破壞得太嚴重了，這樣下去可能會變得非常危險，在大羅金仙也束手無策的情況下，為了不讓仙人遭遇更加可怕的環境，為了不讓後代直面資源枯竭的情形，天庭最後制定了規則，要求仙人必須有限度地開發虛無海，挖掘程度要控制在一定範圍內，還要負責資源的回收利用。

多少年過去，仙人也不記得虛無海究竟是一直這幅樣子，還是慢慢變成這樣的。有人說虛無海的形成是天災，還有的人說是人禍。

堅持人禍觀念的仙人不是很多，一般的仙人也不會在意虛無海的形成原因。對他們來說，最重要的是那些自己可以充分利用的資源，至於環境，離他們應該還很遠。

畢嫻一口氣將水喝掉一半，隨手抓住了一棵被風吹得連根拔起的草，往它的根部滴了點水：“真的連大羅金仙也沒有辦法修覆這裏嗎？”仙人不是很厲害嗎？連搬山倒海都能做得到不是嗎？

不等別人開口，餘清樂卻是先悲天憫人起來：“修覆？這裏的環境都被破壞得差不多了，就像是一棵樹壞了根，想修覆根本不是短時間內能做到的。這裏是公共區域，面對深埋在地底的資源，更多的仙人會選擇把地面挖得千瘡百孔，而不是在地表種植大樹。”說著，他對著眼前的荒漠雙手合十，默默地嘆了口氣。

就算是被他連累得屢次暴走的蔣戰這一次也沒有說什麽，他其實一直覺得，餘清樂姓唐更合適，唐僧的唐。如果不是不肯放棄吃肉，他絕對會成為一個得道高僧。

畢嫻也知道環境改善不是一日之功，不過她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。

見手裏的小草似乎還未失去生機，她勉強找了一塊還算平整肥沃的土地把小草栽了進去，又在兩邊擺上石頭擋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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